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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教滄桑與宋理學
悟慈和尚述
第五章 儒佛調和論
序 言
宋儒之排佛論，為有心人的傑作，這已如上述。既然有人苦心積慮的要排佛，則其勢定如烈火之燎原一樣，一時難以收拾，故只用少許的杯水，到底無法撲滅。如果無法撲滅，反而會助長其炎燒而已。萬幸的是，有幾位突出的護法高僧大德防阻其禍根，及時撲滅，不然，其後果，將不敢設想矣。當然也有一些衛道之士，深研佛老之學，不隨便聽任儒風之排布，堅信所學。
對此，最有效之法，無如闡明儒佛一家之思想，也就是將儒佛兩教融合，提倡儒佛一家。在佛門中，明教大師就是力主儒佛一家之代表人物。儒教中則以李綱為代表。孝宗皇帝也曾經作過『原道論』，力主儒佛道三教之融合。
第一節 契嵩之調和論
明教大師（一ＯＯ七∼一Ｏ七二）諱契嵩，字仲靈，自號潛子，俗家姓李，是藤州鐔津人。七歲出家，十歲圓頂落髮，十四歲受具足戒，得法於筠州洞山之聰公。
大師在世時，天下之士皆學古文，有好多人私慕韓愈之排佛論，故尊孔排佛之聲四起，正在這時，大師著作『原教論』、『孝論』十餘篇，闡明儒釋之道共為一家，首尾一貫，並不相違之理，以對抗排佛說。
大師之作品一出，即引起大家的注意，都相競閱。讀後莫不「既愛其文，又畏其理之勝，莫之能奪」。於是紛紛與大師交遊。士大夫中厭惡佛教者，大師都一一加以開導，致於排佛之象一時斂迹！
皇祐年間，大師曾寄居於南衡山，不久又返。後又著『禪宗定祖圖』、『傳法正宗記』，以考證經典。李公謹因欽仰其高名，而奏賜紫袍。大師感念皇上與大臣護教護法之鴻恩，乃抱其書，以遊京師。府尹龍圖王仲義奏上，仁宗賢之，詔父傳法院編次，以示褒寵，另賜明教大師之稱號。宋熙寧五年（一Ｏ七二）六月四日，示化于抗州靈隱寺，世壽六十有六，僧臘五十有三。
一、五常與五戒同一論
明教大師說：佛教之五戒十善，是通乎儒家之五常。佛教之不殺生，即為儒家之仁。因眾生皆有命，不隨便暴虐一物，不惟不食其肉，還會惻隱愛護，故其理一也。佛教之不盜，即為儒家之義。如不義不取，不止不攘他物。佛教之不邪淫，即為儒家之禮。如不亂其非匹偶是。佛教之不妄語，即為儒家之信。如不以言欺人是。佛教之不飲酒，即為儒家之智。如不以醉，而亂其修心是。
五戒再細分而擴之，即為十善。一不殺生，二不偷盜，三不邪淫，四不妄語。以上四善之義與五戒同。五為不绮語。謂不為飾非言。六為不兩舌，謂語不背面。七為不惡口，謂不罵人。八為不嫉，謂無所妬忌。九為不恚，謂不以忿恨宿於心。十為不痴，謂不昧善惡。如能兼修十善的話，即能達到善的至境。而人人皆行善，即世無不治之理！
所謂不殺等五戒，與仁義等五常，實為同體異名。如仁義，乃為先王一世之治迹，以迹議之，未始不異，以理推之，即未始不同。迹乃出自於理，而理即祖乎迹。迹為末，理為本，君子乃求本，而措末！
佛教之道，首闡五戒十善。教人戒慎其行動，教人行乎善。這種道理，豈為一人之私為？也許佛教化人之理，因幽隱而難見，故世人不得盡信，反之而加以誹謗，是此而非彼，都是私心使然！
飲食男女，均為世人所貴，然而不一定會被君子所貴重，君子所貴重的，貴在能夠知道而識理！而佛教之大道達理，却被忽視！
惟心之謂道，闡道之謂教。教為聖人之垂迹。論垂迹，則儒佛兩聖好像有異，然而其道，則無不同！故聖人不私道，不棄物。論其教，則通幽、通明，通世、出世，沒有不通的。所以說，教者聖人明道救世之大端，謂之五常，謂之五戒十善，均為是聖人秉時應機之大用！
二、孝論
所謂孝，則不論是那一教，都很尊重，這佛教也不例外。佛教對孝一事，雖然不甚著於天下，但並不是佛教不孝。天下之人都以儒為孝，而不以佛為孝，故說，見儒而未見佛！
佛教所謂不殺，就是仁，不盜就是義，不邪淫為禮，不飲酒為智，不妄言為信。這五戒倘能兼修，則成完人，而顯其親，這不是孝是甚麼？如果不修五戒，則棄其身，而辱乎其親，這就難怪別人說他為不孝了！佛教說「孝名為戒」，就是這個道理。天下人都想福，則不能不篤孝，篤孝不若修戒。戒，乃為大聖人之正勝法！
佛弟子們，其情可遷，而其親則不可遺！聖人之始振為大戒，即曰孝，名曰戒。因為孝就是戒之端。如談戒，而欲亡孝，即不是戒！孝即是大戒之所先，戒則為眾善之所以生。如果為戒而疏忽了孝，那麼試問，戒從那裡來？所以佛陀曾經說：「使我疾成於無上正真之道者，由孝德也！」
諸儒都不知諸佛隨宜說法，去度化眾生之理。佛陀不單穿著緇衣，剃除其鬚髮而已，佛陀之教人，是欲人明其心，行其孝啊！那些不探究佛理的人，都只管訩訩然的誹謗佛教，說佛教不是。其實佛陀之見，高出多多，怎可以自己的愚，而誹謗呢？
明教大師為調和儒佛二教，著了『原教論』，以及『孝論』。也許當時的排佛者，都一致的評論佛教為滅三綱、棄五常之教，故大師為了改變這些人的觀念，首先論及佛之五戒與儒之五常為同一原理。其次，辨明佛教之力主孝行。這一方面警醒那些遠塵離俗的出家人！
明教大師對儒佛二教之治國安民的基本原則，曾經說過：
儒教與佛教，均為聖人之教。他們的作風雖然有些不同，然而都同歸乎治。儒為聖人之大有為者，而佛則為聖人之無為者。有為者以治世，無為者以治心。也就是說，儒者欲人因教以正其生，而佛者即欲人由教以正其心。因此，治世者非儒不可，而治出世者，即非佛亦不可！
明教大師很明顯的指出，儒佛二教缺一不可的道理。他說：學儒不學佛，即心無所歸，不得安心立命。反之，學佛不學儒，即恐有厭世逃禪之弊，故儒佛二教應該並列而學！
第二節 李綱之調和論
李綱（一Ｏ八三∼一一四Ｏ）字伯紀，邵武人。徽宗政和二年（一一一二）登進士，累官至監察御史兼殿中侍御史。欽宗即位，綱上封事，帝嘉納，除兵部侍郎。高宗之詔興十年（一一四Ｏ）去世，年五十八。李綱曾著『三教論』，這是『易』與『華嚴』之一致論。
一、易與華嚴融合論
李綱說：
易立象以盡意，華嚴託事以表法本無二理，世間、出世間本無二道。何以言之？天地萬物之情，無不攝總於八卦，引而申之，而其像至於無窮，此即華嚴法界之互相攝入也。一為無量，無量為一，小中現大，大中現小，法界成壞，一漚之起滅，是乾坤之闔闢，一氣之盈虛是也。易有時，其在華嚴則世界也。易有才，其在華嚴則法門也。由是言之，華嚴法界，與易乾坤諸卦，有二理哉？（續藏經中第一輯，第二編，乙，第二十二套第五冊，四五Ｏ頁）。
又說：
卦之象，無所不取。而君子觀之，無所不法，自強不息，積小而大，非精進乎？由昭明德，作事謀始，非智慧乎？反身修德，儉德辟難，非忍辱乎？你物平施，施祿天下，非布施乎？懲忿窒欲，慎言語，節飲食，非持戒乎？女不易方，言有物，行有恒，非禪定乎？教恩無窮容，保民無疆邊，對時有萬物，所謂慈也。議獄緩死，明慎用刑，而不留獄，所謂悲也（仝上）。
神者佛也，如所謂毗盧遮那是也。生生之謂易，一陰一陽之謂道，陰陽不測之謂神，猶佛之有清淨法身，圓滿報身，千百億化身也（仝上）。
神無方也，易無體也，佛身充滿於法界，無不在，無不為也無芥子許孔中無虛空，無一塵中無佛身，翾飛蠕動，皆神之所妙，草木縷結，皆易之所存，反而觀之，則大千法界與夫天地萬物，皆在吾方寸之間。故孟子曰：萬物皆備於我矣。反身而誠，樂莫大焉（仝上）。
所以處世間者，所以出世間者，儒釋之術一也。夫何疑哉？神通妙用，運水搬柴中，坐脫立亡，在著衣吃飯中，無上妙道，在平常心中，願試思之（仝上）。
二、三教論
儒者曰：吾之道，聖人之道也，堯舜禹湯，文武周公，得其位而行之，孔子推而明之，其德仁義，其文詩書易春秋，其法禮樂刑政，其民士農工商，其位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，其服麻絲，其居宮室，其食粟米果蔬魚肉。生者有養，死者有葬，治天下者，捨吾之道，天下不可得而治也（梁溪全集卷一四三）。
道家者曰：吾之道亦聖人之道也。黃帝得其位而行之，老子推而行之。尊道德，而少仁義，貴精神，而薄禮法。以清淨為宗，以慈儉為寶，以柔弱為體，以無為為常，秉本而執要，少私而寡欲，以長生久視為致道之效。治天下者捨吾之道，天下不可得而治也（仝上）。
釋氏之徒亦曰：西方有聖人焉，其名曰佛。以布施攝慳貪，以持戒攝毀禁，以忍辱攝瞋恚，以精進攝懈怠，以禪定攝散亂，以智慧攝愚痴，以慈悲為心，以寂滅為樂，以常樂我淨為法，以菩提涅槃為至，以因果報應為化導之術。治天下者，用吾之道，可以不言而自化，不命而自行，不待賞罰，使民遷善而遠罪（仝上）。
如是三者各有其宗，各有其旨，然則治天下者，以何適從乎？以儒為治國之本。何以故？儒者之道，治中國之常道也。綱常法度之修，是以欲天下之太平者，未有不由此者也。彼釋道者，唯可以助教化而已。其心可取，其迹則不可用。何以故？若溺其跡，如道家長生久視之說，變為神化方士之術。如漢武帝、唐明皇，是皆溺其迹也。若釋氏之因果報應之說，變為禍福禬禳之事。如梁武帝、唐懿宗，皆溺其跡也。然則治天下者之道，本於儒，而釋道之教，存而弗論，亦可以助教化，又何必火其書，廬其居，然後足以為治哉？
李綱所說的「易與華嚴融合」論，實古來很少得以看到的傑作之一。能寫出此論之人，當然對於佛學要有相當的造詣始有可能。普通所謂『三教論』，似有稍偏儒教之處。如說，治國則必須以儒為本，佛道二教，只不過為輔而已。他說：「唯其心可取，而其迹則不可用」。好像如溺其迹，則為禍亂之階似的。對此種論調，實有一再辨明之必要。因為所謂迹，乃發之於心，也就是皆由心發。既認為其心可取，也就是心尚有可取，而其迹又何不可用？聖人設教，乃應機而施，其迹當然也有所不同。也許因不同於儒，則不可用？他舉例說明用佛之迹，即像梁武帝等人，終因禍而亡。這實在是笑話，因為歷代帝王，信佛者不計其數，他們難道都因深信佛教，而行慈悲，而布仁政，而滅亡嗎？難道那些毀佛而用儒以治國的帝王，沒有滅亡的麼？撇開廢佛而用儒以治國不談，就是如前所述之春秋時代，戰亂不息，難道這也是用佛教所引起的嗎？以梁武帝為例，而謂佛之迹不可用者，未免偏於形式，而不重視其本的了！（如現在的南方國家，有好幾國都用佛教而施仁政，世世代代都如此，怎麼不會因之而滅亡嗎？）
他說「何必火其書，廬其居，然後足以為治？姑存而弗論」等，意謂：佛道二教不必撲滅，二教之心還有值得採用之處。由此以推，則李綱之論，實為調和三教一時之衝激，不像朱子等人不究其底，只管猛烈的排斥佛道二教，故其論，可說是大有助益於佛道二教，不致佛道二教統被排出，是陽儒陰佛當中的另一人！
第三節 孝宗帝之調和論
孝宗帝說：
釋氏專窮性命，棄外形骸，不著名相，而於世事了不相關，又何與禮樂仁義哉？然尚猶獨立戒，曰：不殺、不淫、不盜、不飲酒、不妄語。夫不殺，仁也。不淫，禮也。不盜，義也。不飲酒，智也。不妄語，信也。如此與仲尼又何遠乎？
從容中道，聖人也，聖人所為，孰非禮樂？孰非仁義？又烏用而名焉？譬如天地運行，陰陽循環之無端，豈有意春夏秋冬之別哉？此世人強名之耳。亦猶仁義禮樂之別，聖人所以設教治世，不得不然也。因其強名，撥而求之，則道也。道也者，禮樂之宗也，仁義禮樂，固道之用也。蓋三教末流，昧者執之，自為異耳。夫佛老經念無為，修心身而已矣。孔子教以治天下者，特所施不同耳。譬猶耒耜而耕，機抒而織，後世徒紛紛而惑，固失其理。咸曰：當如之何去其惑哉？曰：以佛修心，以老治身，以儒治世，斯可也。唯聖人為能用之，不可不論也（佛祖統紀卷四八三九一）。
由此觀之，則知孝宗帝之論實為不偏不倚，是道地的三教調和論。也許孝宗帝事欲藉三教之力量，去治國安民，故能令三教之徒都得以誠服！
第四節 結言
有關儒佛之融合論，其濫觴並不在於宋代。如南齊之顧歡，隋之王通，北齊之顏之推，唐之法慎，以及皎然等人，都不約而同的論辯於前。
又五代宋初之陳搏，曾唱三教之調和。為反駁歐陽修之排佛論，挺身而出的張商英，則在其『護法論』裡，主張儒佛道三教之不二。程子門下的楊龜山也是如佛條和的思想家。劉謐針對歐陽修著作『三教平心論』，同樣也是概論三教之調和。出家僧眾方面，同樣的主張三教調和的人，除了前述之契嵩大師外，還有智圓、宗果等人。（其他請參考拙著鳴道集說的研究）。
人在世間，則難免有是非之諍，這是所謂的眾生相。大凡是人，都懷有不同之心，這自然的會產生不同的見解。有了不同的見解，自會有不同的執著。其極端處，就會演成如水火之不相容！既如水火之不相容，則有你是我非，我是你非，而諍執不已！故凡事都不能存有私心，不可以有愛憎之心。唯有心平氣和，對於事物，究其正確，才有漠然冰釋的一天！如能究其真正的優劣，則不待辨而自明！總而言之，事不必強而為，亦不必排而赤，總會有高見之士，達觀之人，明其是非！
太虛大師曾經說：儒者之闢佛，始於韓愈。然愈雖工于文章，而性情剛愎，見識淺陋。當世之人，鮮尚其說者。宋朝歐陽修時，負學者的碩名，因愛韓愈之文章，泛重其品行學識，至頌其闢佛諸說，學孟子同功九州。學者於是乎競以闢佛為第一急務。若非闢佛，則不足以為儒生者。不能求學識於文章之外，求文章於學識中，文章學識，混而不知辨，此當時學者之大謬也。
當時學者你唱我和，以闢佛為儒生之要務。然皆不閱佛書，不究佛理，唯以偏見排外是為。此亦當時儒者之最為缺陷之點也。無一學者不欲與佛競誹則已，茍欲與佛相競以闢之者，須必閱佛書，究佛理，深知佛故，庶足以揭其中堅，攻其要害。若其不然，徒以玩弄文章是為者，其何益之有哉？譬如盲人，毀日月，何瞞日月之明？井蛙之小河海，悉損河海之大？然程張朱者，其學識廣，出入於禪門，與禪僧遊。殊如朱子，彼自謂「熹自少愚鈍，事事不能及人，顧嘗聞先生君子之餘教，粗知有志於學，而求之不得其術。蓋舍近求遠，處下窺高，馳心空妙之域者，二十餘年」（朱子文集卷三八）。
太虛太師又說：「蓋儒之與佛，皆具有高妙深廣之真理者。」「使其儒為真儒者也，既知佛理之深廣高妙，未有不心折神服，五體投地於佛者」。
可見朱子是否是真儒，這不無疑問？朱子豈不知佛理之深廣高妙？為甚麼不心折神服，五體投地於佛，反而排佛如是之激呢？他的學問，十之八九，得自佛教而來，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。然而以朝三暮四之枝倆，愚弄後人於不覺，實是空前絕後的魔術。他學佛而排佛，其意不外乎欲使後世的學者，莫窺其學問之由來，使人疑其為天人，為神聖，而不敢踰越於其識見！但其心雖苦，其志實愚，天下之人，豈能一手遮天瞞騙！
朱子曾說：其年十五六時，亦嘗留心於此。一日在劉病翁所，會一僧，與之語。其僧只相應和了說，也不說是不是，卻與劉說。某也理會得箇昭昭靈靈底理。劉後說與某，某遂疑此僧更有妙處在。遂去扣問他，見他說得也煞妙。及去赴試時，便用他意思去胡說。試官為某說動了，歲得舉，時年十九。後赴同安任，時二十四五矣。始見李先生與他說禪。李先生只說不是，某卻倒疑李先生理會此未得，再三質問。李先生為人簡重，卻不甚會說，只教看賢聖言語。熹意中道禪亦自在，且得聖人書來讀。讀來讀去，一日復一日，覺得聖賢言語漸漸有味。卻回頭看釋氏之說，漸漸破綻罅漏百出（語類一Ｏ四）。
以朱子此段談話來看，則知朱子此時已因深入世塵，而和世人所謂之名利等混在一起，所以只說聖賢之書的好處，而將從來所習的佛書謂之惡處，因而起諸排佛之念。然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，此是朱子遮掩之說辭而已。朱子極力的想脫離其所習，可是終不可脫，也不可掩！此又是朱子最為病處！以一碩高之士，尚且如是，何況其他之人？莫怪有好多人會附和他！
若論儒佛兩教，均有正當的教義，也有高邃的學理。「如愈競諍，則會愈光榮。愈為別異，則會愈為融通」。儒佛二教，實自宋明以來，已有實質上的融合！論其根底處，則殊途同歸！
（七十三年九月脫稿於開元寺方丈室）
